第二十章 此生不成仙

　　永恒虛空、寰宇疆域、西方象限。
　　壹場不為人知、無從得知的轟轟烈烈戰爭，真真切切的發生在這壹片永恒虛空中。
　　不求名。
　　不逐利。
　　不圖權。
　　壹個個修行者，盡皆捍衛心念信仰。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即使是死。
　　有些信仰，有些堅持，是無可置疑的，即使孤獨。
　　“殺盡壹切仙！護我等家園！”
　　瞿至迸發著界主域能，臉色愈發蒼白，他的傷勢還未痊愈，但此等戰況，他何惜此身？
　　區區傷勢罷了！
　　即使百殞千滅！
　　也當壹往無前！
　　隆隆隆！
　　連綿不絕的土黃山脈山巒，凝縮成為壹道印章，流轉泛著土之法則的燦燦明黃。
　　隱約可見，壹道道凝結的土屬法則，裂紋遍布。
　　瞿至，累了。
　　他，太累了。
　　“宇宙律！百轉千回鎮！”
　　壹道鎮壓平息混亂歸墟的印章，膨然砸向三座真仙仙陣。
　　噔噔瞪！
　　真仙仙陣在瞿至的瘋狂攻殺下，勉強抵抗。
　　壹些土屬宇宙律的振蕩余波，宛如攪蕩混沌，鎮碾萬物，迸濺向真仙仙陣的後方。
　　“不！是瞿至至強界主！”
　　壹座座虛仙仙陣，企圖逃離避開，卻依然被攪蕩成壹團粉碎。
　　“宙殞刀！”方成化身壹道白色流光，豁然直升萬裏，隨後壹記煌煌刀芒，斬劈直下。
　　“雷菪！”
　　青袍雷蛇輕喝壹聲，青袍抖動之間，誕生縷縷青光。
　　“雷菪！壹菪皆空宇宙律！”
　　嘩嘩嘩嘩嘩！
　　壹片無量無窮的雷海汪洋，攜帶著澎湃洶湧的爆裂雷屬法則，湧殺向真仙仙陣。
　　八尊至強尊，沖鋒在前。
　　九十九戰團，廝殺在後。
　　然而——
　　激戰搏殺愈發瘋狂，規模戰況愈發浩大，方成等至強尊，很難顧及下方、後方的戰團。
　　砰砰砰！
　　赤記拎著上品神異武器，瘋狂嘶吼，徹底陷入歇斯底裏的情緒，周圍是壹片片茫茫幽邃的仙力仙芒。
　　鋪天蓋地的仙陣仙者，依然滔滔不絕，仿佛壹片漫無邊際的仙者汪洋。
　　“赤記。”
　　時空仿佛凝固，域能鼓蕩仿佛停滯，赤記仿佛回到了數十萬年的歲月，那段修行生涯之中，最為美好的回憶。
　　“赤大哥，我想看煙花嘛。”
　　壹個長發背影，在前方奔跑著，朝陽余暉灑下，溫婉背影壹直跑著跑著，也壹直笑著笑著。
　　“赤大哥，妳嘗嘗，本姑娘親自下廚哦。”
　　壹個秀發盤起的背影，背對著赤記，嬌羞期待，等待著赤記的評價。
　　在某壹天，仙光降臨。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恍惚之間，那道背影漸漸轉過身來，可赤記，卻怎麽也看不清她的嬌容羞澀。
　　“我最親愛的。”
　　赤記微微笑著，拎著巨錘，揮舞炮砸，緊接著被無數虛仙仙陣、被無量耀耀金芒吞噬淹沒。
　　“我最親愛的。”壹聲呢喃回響。
　　——砰砰砰！
　　“赤！記！兄！”
　　壹聲嘶吼咆哮蕩漾虛空。
　　虛空震蕩、金屬法則洶湧，無盡無窮界主域能釋放，壹尊金袍界主，嘶聲力竭，以盡數域能，拉起神異弓，射出希望箭。
　　轟隆隆！
　　攜帶著赫赫金屬法則的箭矢，嘭的壹聲，砸開了數百座虛仙仙陣的圍殺絞殺。
　　“赤記！”
　　金袍界主壹閃而出，勉強拉回了傷勢慘重、瀕臨殞落的赤記。
　　“走！赤記兄！妳快退！”
　　金袍界主急迫傳音。
　　赤記依然微微笑著，掙脫開金袍界主的勸阻，繼續崩殺灼燒壹切仙者。
　　他終於明白。
　　什麽是修行。
　　不求永恒不死，不求恒久不衰。
　　但求不存遺憾，但求希望永存。
　　“我最親愛的。”赤記默念著，渾身燃燒著沸沸炎焰，忘記了慘重傷勢，也忘卻了生死。
　　……
　　咚咚咚！
　　“殺！”
　　暗語臉色猙獰。
　　他伸出雙掌，頓時暴漲千裏，散發著蒙蒙空間神芒。
　　他身軀舒張，無數道繃帶瘋狂蔓延永恒虛空，探殺攪殺四面八方的仙者仙陣。
　　“死！”
　　暗語壹拳砸在壹座虛仙仙陣上。
　　轟！
　　仙陣崩潰。
　　忽然之間。
　　火升無盡。
　　“灼燒域光窮！”
　　火屬下位界主丹朱，渾身展耀火焰世界，徹徹底底傾瀉出了所有所有的界主域能。
　　這壹剎那，她的炎芒，照耀黑暗。
　　此刻此地，她的生命，撕裂真仙仙陣。
　　以己身界主真身為源，以界主域能生燃，以修行生涯終結作升華基礎。
　　丹朱，在悠閑自在的數千萬年歲月時光中，悟出的壹道宇宙律之神秘律，以生命為代價。
　　神秘律燃己軀，域能崩騰無盡。
　　徹底燃燒壹切，徹底焚灼壹切。
　　她如何不甘心，她不留遺憾的。
　　“嘩啦啦！”
　　火焰耀耀。
　　炎芒窮窮。
　　壹道無可形容、無可比擬、無可言表的火焰，以洶湧澎湃的滔滔滅世之威能，撕裂真仙仙陣。
　　百位真仙，五十殞落。
　　這壹刻。
　　永恒虛空留下的火紅袍子，仿佛哭泣。
　　這壹刻。
　　生命悲壯的光芒，耀眼刺目，照耀著周邊虛空戰場區域，仿佛是時空凝固。
　　丹朱，微笑離開。
　　“啊啊！啊啊啊！”壹個碧色女子，本應是清婉溫柔的，卻宛如是地獄深淵爬出的淒厲惡鬼。
　　“丹！朱！！”淒慘銳嚎，仿佛汪洋呼號。
　　她渾身湛耀無窮碧芒，生死無忌，癲狂嘶啞，沖殺闖入壹片仙陣之中，血淚流淌，哀慟拼殺。
　　“殺殺殺！”
　　壹個個猙獰嘶吼咆哮的修行者，搏殺激戰，生死何懼。
　　戰況愈發慘烈。
　　分分秒秒，修行者們殞落死亡，也有著仙陣破碎、仙者泯滅。
　　時時刻刻，有修行者燃燒己身，也有著哀慟悲涼、微笑愉悅。
　　“三十壹戰團，危急！”
　　“七十八戰團，危急！”
　　壹個個訊息在寰宇閣九十九戰團中傳遞著，方成時而沖殺無忌，時而退回後方，挽救壹個個天體階層修行者，救助壹尊尊界主。
　　方成心頭怒火，愈發洶湧澎湃，愈發殺伐酷烈。
　　死傷慘重。
　　戰況膠著。
　　在方成右方、壹百三十六萬裏。
　　轟轟隆隆！
　　土屬至強尊瞿至，揮舞著壹道道土屬法則，轟殺著壹座座仙陣，但隱約可見，光澤略微黯淡。
　　他累了。
　　他太累了。
　　身受重創，本已不是作戰時機。
　　但誰也想不到，仙屠滅絕到來的如此突兀，根本不給瞿至恢復傷勢的時間。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瞿至眼眸強自按捺著虛弱，依然狂猛縱橫。
　　他是二十壹戰團的統帥，他必須沖鋒在前，他也必須身先在前。
　　他是寰宇閣的至強尊者，他不願退縮畏縮，他怕終生悔恨遺憾。
　　即使是死，也絕不後退壹步。
　　瞿至宛如壹座連綿不絕的巍峨高山，擋住了九座真仙仙陣的圍殺。
　　“瞿至，至強尊者，身受重傷。”壹道淡淡的仙音，在茫茫仙陣汪洋深處輕輕響起。
　　“吾隱藏在此，為的便是擊殺鏟除壹個至強尊者。可是，上方十壹個不朽修行者，不會給吾第二殺的機會。”
　　“壹擊，必殺壹尊至強。”
　　壹道熾烈冰寒對斥的仙光仙芒，隱隱升騰蟄伏，壹步壹步，壹閃壹閃，向正在激烈搏殺的瞿至——接近！靠近！潛伏！
　　仙芒延綿，宛如巨浪般的銀色霧氣，隱約有著山呼海嘯般的刺耳仙音，以及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音。
　　壹位太始仙，潛藏於此。
　　第二十四位太始仙——茍尚司。
　　仙陣仙者們的激烈攻殺，攪蕩永恒虛空，壹聲聲仙音、暴喝、嘶吼在虛空中傳蕩不休。
　　十萬裏——愈發接近。
　　五萬裏——越發靠近。
　　直至萬裏之遙。
　　當當當當當！
　　混亂無序的戰場區域中，壹切盡皆瘋狂顫抖，四周壹朵朵寒冰花朵、熾烈火焰，憑空而生，飄飄蕩蕩。
　　無邊無盡的太始仙能起，壹抹似金似銀的巨掌從虛空衍生，劇烈閃爍著恐怖幽邃、浩浩滔滔的仙能維能。
　　當！
　　仙音乍響。
　　壹個幽深宏壯的仙軀，在二十壹戰團前方的仙陣汪洋中降臨顯現，攜帶著不可抵禦、不可直視的可怖威壓。
　　這壹刻。
　　時空仿佛停滯。
　　太始仙茍尚司，仙目流轉著冷漠無緒，仙目所視之處，壹切盡皆凝滯凝固，仿佛鎮壓永恒虛空。
　　太始仙茍尚司，仙容模模糊糊，四維仙國在它的仙軀周遭緣起緣滅、變幻莫測，散發著山呼海嘯般的回蕩波紋。
　　“太鈈祭殺！”
　　伴隨著仙音傳蕩，太始仙茍尚司開口了。
　　當當當！
　　伴隨著仙音傳蕩，壹道無可比擬、遮天蔽日、似金似銀的仙掌宛如腐蝕泯滅壹切的喧囂苦海、無間地獄。
　　太始仙壹擊，斬殺瞿至尊！
　　“是太始仙！”
　　“怎麽會有壹個太始在此！不可能的啊啊！”
　　“我們錯了！我們都錯了！太始仙——是二十四位啊啊！”
　　無數修行者心頭嘶吼著，壹股濃濃至極的悲哀絕望，好似是壹片深厚幽邃的烏雲，遮蓋光芒，撕碎希望。
　　至強尊、瞿至，即將殞落！
　　“瞿至啊！瞿至！”
　　青袍雷蛇心頭哀聲嘶吼著。
　　他過不去。
　　數百萬裏的距離，至少需要壹個瞬息的時間，待到他趕至，瞿至早已殞落。
　　他不敢過去。
　　下方、後方，六十壹戰團的無數修行者正在拼殺激殺，他這麽壹走，誰來坐鎮此處區域？
　　他是統帥。
　　他是至強尊。
　　“雷菪！二菪清蕩穹！！”
　　青袍雷蛇眼角流下壹道血淚，瘋狂嘶吼著，似乎在發泄著心中的哀嚎悲鳴。
　　鏗鏘鏘！
　　壹記蒼茫宙殞刀，斬劈而下。
　　“太始仙！瞿至！啊啊！”
　　方成登時渾身冰涼，他知道瞿至身受重創，根本扛不住太始仙的蓄意蟄伏潛藏伏殺！
　　“不！不不！”
　　方成目次欲裂，眼眶瞪得生生撕開。
　　瞿至是方成此世的少有好友之壹，他們曾吃酒閑聊，他們也曾切磋搏戰。
　　可是。
　　方成同樣無法趕至。
　　因為太始仙茍尚司的攻殺，太快太急。
　　“宙殞刀！三道斬！”方成狂嘯壹聲，身軀驟然升騰，隨後陡然斬劈而下。
　　三記恢恢鴻鴻的刀芒刀光，仿佛在哀傷怒號。
　　當當當！
　　“太始仙。”瞿至望著那壹道似金似銀的仙能巨掌，瞬間明悟，他難逃壹死。
　　瞬間。
　　瞿至腦海中浮現的，是曾經年少時的熱血壯誌。
　　年少曾有淩雲誌，今朝已得至強位。
　　有死無生亦無悔，但求壹腔豪情在。
　　“父親。”
　　瞿至仿佛看到了年少時的滄桑父親，淳淳教導、相依為命。
　　“父親，我做到了。”
　　“妳看到了，妳壹定看到了，我——做到了。”
　　瞿至面容平靜，身軀漸漸轉為崩爆趨勢，既然已是必死無疑，再多殺壹些仙。
　　瞿至，妳做得到。
　　瞿至，再殺壹些，再多殺壹些。
　　瞿至心頭默念著。
　　無數修行者臉色瘋狂，眼睛瞪得赤紅，他們盡皆明白，那壹道似金似銀的仙能巨掌，是太始仙伏殺。
　　開戰以來，第壹尊至強界主，即將告別離開他們。
　　“殺！殺！殺！”
　　“何惜此身！！！”
　　壹聲聲淒厲悲壯嘶吼，響蕩永恒虛空。
　　所有修行者們，陷入歇斯底裏的瘋癲狂暴，壹道道燦爛粲然的域能光輝，照耀整片戰場區域的永恒虛空。
　　呼呼呼。
　　習習清風吹拂而來，瞬間崩毀逸散。
　　“方成。”壹道淡然的白衣身影，在瞿至心頭劃過。
　　“雷蛇。”壹抹青衫飄蕩的嘿笑，在瞿至腦海響起。
　　“妳們，好好的活下——”瞿至臉色平淡，胸腔中醞釀著不悔壯誌，即將崩爆己身界主域能。
　　當！
　　當！當！
　　當！當！當！
　　壹道無窮無垠無量無極的仙音，自二十壹戰團之內傳蕩蔓延，響徹所有戰場區域。
　　咚！
　　咚！咚！
　　咚！咚！咚！
　　壹抹碧綠仙芒仙光，夾雜著絲絲界主域能，升騰流轉，浩浩蕩蕩，輝輝耀耀，迎上似金似銀的仙能巨掌！
　　下位界主、禾木，渾身湛耀太始仙能，左目猛烈轉為碧綠仙目，右目卻依然是溫和清婉。
　　禾木輕輕開口，聲音清朗悠然。
　　“此世不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