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妳好

　　林江市，市委辦公地點。
　　壹間樸實無華，卻又尊貴典雅的辦公室內。
　　陳書記瞇著眼睛敲著桌子，眼中滿是震驚，仔仔細細地翻閱著手中的文件：
　　《關於對林江市進壹步扶持政策的落實——中央委員會2016年739號批文》
　　這是搞什麽？
　　陳書記目光露出謹慎之色，又壹字壹字地分析著這份文件。
　　最終，他目光落在壹行不起眼的段落尾部：‘進壹步加強對職業級武者的培育，進壹步加強對武道行業的支持。’
　　進壹步？
　　也就是說……林江市又多出壹位職業級？
　　但這件事情，不科學。
　　林江市的專業級高段武者，僅有三個，壹個是房地產商，壹個是做批發超市生意，還有壹個是林江市公安局的局長。
　　這三個人，都沒有突破職業級。
　　陳書記思忖著，越是思考，越是心涼。
　　城市內職業級武者的數量增加，是好事。
　　比如雲海市的職業級武者，就有十七位。
　　前年，中央委員會就下發過批文，在批文中，指名道姓地鼓勵、表揚了十七位職業級武者，並督促雲海市政府繼續抓緊、抓穩武道行業的發展。
　　可這篇批文中，卻沒有提及姓名。
　　如此隱晦、半吞半吐的批文，到底有著什麽蘊意？
　　念頭轉動間，陳書記又仔細研讀了兩遍。
　　他更加確定了，林江市絕對是多出來壹位職業級武者，但……這位武者，到底從何而來？
　　陳書記目光露出思索之色，殫精竭慮地考慮。
　　他在紙上寫著：
　　壹：最近突破職業級。
　　二：該人身份可能很敏感，不宜透露。
　　三：這位武者突破到職業級的事情，能讓中央震動。
　　……
　　“方成！？”
　　陳書記眼睛壹瞪，風度全失，眼鏡掉在桌子上。
　　他沒有撿起眼鏡重新戴上，反而閉上雙目驗證起來：
　　壹、方成在華國青年武道賽上，疑為專業級高段。
　　二、方成年齡太小，似乎在二十歲左右，如此天資，藏龍臥虎也屬正常。
　　三、這麽年輕就在武道上挺入職業級，足以讓中央驚震。
　　“我的天……”
　　陳書記深深吸了口氣，緩緩拿起桌子上的眼鏡，將草紙撕得粉碎。
　　他怔了壹會，又覺得不太妥當，拿出打火機，將碎成十幾片的草紙燒了個幹凈。
　　陳書記緩緩吸了口氣，向門口喊道：
　　“小郭，進來壹下。”
　　……
　　雲大校園內。
　　楚忠遠與陳文婷相對站立，兩個人都面帶愧疚，似乎都在努力爭取挽留壹下他們的感情。
　　十分鐘後。
　　兩個人勉強笑了壹下，楚忠遠牽住陳文婷的芊芊玉手，咳嗽了壹聲：“去食堂吃飯？”
　　“好。”
　　歷經半年多，兩個人分分合合，終究還是走到了壹起。
　　用破鏡重圓形容，似乎不太適合，鏡子表面看起來光滑無痕，背面……卻是依然裂開了幾道縫隙。
　　陳文婷心中嘆息。
　　她沒辦法忘懷那個人，那個優秀到全國都為之矚目的人。
　　現實就好像狗血電視劇壹樣，壹個自己看不上的普通同學，居然完成了人生大逆轉。
　　甚至不能用逆轉來形容，應該是：
　　天壤之別，白雲蒼狗，變化如神，扭轉乾坤。
　　華國青年武者第壹人。
　　壹年代言費兩個億華國幣。
　　越想越惋惜，越惋惜就越悔恨。
　　但陳文婷有自知之明，她和方成的差距……就像山雞與鳳凰，草蛇與真龍，高攀不上。
　　況且，自己當初選擇了楚忠遠，根本沒有正眼看過方成。
　　這壹點，是任何有著自尊的男人，都不能容忍、不能寬恕的事情，陳文婷也就死了這條心。
　　雖然死心，但有珠玉在前，男友楚忠遠實在是相形見絀。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陳文婷強笑著，她已經把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了楚忠遠，讓她放棄這段感情，又有些不甘。
　　誰不想從壹而終。
　　誰不想白頭偕老。
　　但每每想到上學期楚忠遠那惡毒的話語，那冷漠的態度，那自私的行為，陳文婷就有些冰涼寒冷之感。
　　自己這壹輩子，就這樣了？
　　陳文婷抿了抿嘴唇，看了眼楚忠遠，還是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可是不舒服又能怎麽樣，哎……將就著算了，說不定……楚忠遠只是壹時之氣，氣暈了頭。
　　楚忠遠笑意吟吟，與女友陳文婷聊著天。
　　他也是放下了。
　　放下攀比，放下嫉恨，放下仇視，因為方成的高度太高，高到他只能仰望，壹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追趕的希望。
　　既然如此，為何不做好自己，維護好這段感情。
　　想到這裏，他心中更充滿了蓬勃朝氣。
　　忽然，楚忠遠和陳文婷怔住了，兩人緊握著的雙手壹顫，就想要松開，過了壹秒……或者是兩秒，十指緊扣，最終沒有松開。
　　楚忠遠目光復雜，看著迎面走來的方成，嘴唇動了動：
　　“方成？”
　　陳文婷咬著貝齒，眼眸顫動，低聲打了個招呼：
　　“方成。”
　　方成正走在校園內，沒有駕駛跑車，打算直接走到林暖暖的宿舍樓下，與林暖暖匯合。
　　他也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巧，碰到了陳文婷與楚……
　　楚什麽來著？
　　方成腦海思索了壹瞬，完全忘記了。
　　這就很尷尬。
　　方成停頓了壹下，淡淡地點點頭，微笑說道：
　　“妳好。”
　　“恩……妳們好。”
　　說完，他徑直走了過去，沒有深聊。
　　楚什麽的，自己並不熟悉。
　　陳文婷……那是自己高中時代的女神，日夜念想的暗戀對象。
　　可今時不同往日。
　　自從招新之後，陳文婷與楚忠遠在大庭廣眾下的那壹吻，方成就徹底斷了念想。
　　走了幾步，方成不禁輕笑壹聲。
　　當初，自己是怎麽和陳文婷搭訕來著？
　　呃。
　　似乎就是以“妳好”為搭訕開頭的！
　　想到這裏，方成擡眼環望了壹圈。
　　雲大校園內的風景真美。
　　楚忠遠和陳文婷忽地就沈默了，兩人僵僵地站了會，沒有回頭看方成，繼續牽手走向前方。
　　忘記眼前苦悶與卑微。
　　生活還會有海闊天空。
　　楚忠遠和陳文婷對視壹笑，心情陡然輕松了許多。
　　直到此刻，他們終於放下了悲哀，丟掉了自以為是的所謂臉面，扔掉了相互對比的包袱。
　　他們只是家境、自身素質好壹點的普通人，何必與壹位天上真龍看齊？
　　那真是自找苦吃。
　　兩個人步伐輕快，走向食堂。
　　最後，陳文婷自嘲壹笑，心裏頭酸酸的：
　　風水輪流轉，去年妳還藐視、鄙夷、懶得搭理人家，現在倒好了……
　　‘妳好’是開始，也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