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琴酒的謀劃

　　警察，警察，到處都是警察。
　　他們仿佛下壹秒就要壹擁而上，將他這個犯罪分子當場拿下。
　　枡山憲三冷汗直冒。
　　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絕望地等待著，等待著那位“宮野小姐”吹響為他送葬的號角。
　　然而，壹秒、兩秒……好幾秒過去了。
　　“宮野小姐”還是沒舉報他。
　　她只是遙遙地盯著他看了壹會兒，就悄然收回目光，神態自然地跟旁邊的朋友聊起天來。
　　“這……是怎麽回事？”
　　枡山憲三驚魂未定地楞了許久。
　　但他卻始終沒能等到，自己幻想中的那絕望壹幕。
　　“難道她只是對我有印象……”
　　“卻還沒想起我到底是誰麽？”
　　枡山憲三猛地松了口氣：
　　對方似乎只是對他有些朦朧的印象，但還沒有想起是在哪見過他，他又到底是什麽人。
　　自己的身份應該還沒完全暴露。
　　那麽，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項：
　　1.賭宮野小姐之後也回憶不起他的身份，繼續以“枡山憲三”的身份偽裝下去，並嘗試從對方身上刺探到更多的情報。
　　2.趁著宮野小姐還沒完全回過神來，放棄偽裝身份，有多遠跑多遠。
　　選1，雖然會冒著很大的風險，但相對而言收益也是巨大的。
　　選2，能保證自己安全，但勢必會打草驚蛇，連帶著自己以“枡山憲三”身份為組織經營的財產，也會隨之遭受沈重損失。
　　他仔細地想了想：
　　肯定得選2啊！
　　選1的話，風險是自己的，收益是組織的。
　　他能圖到什麽好？？
　　枡山憲三雖然是組織元老，Boss曾經的得力幹將。
　　但好漢不復當年勇，元老畢竟已經老了。
　　他已經許久沒有在壹線為組織廝殺，倒是壹直充當著組織的“白手套”，幫著組織管理部分明面上的財產，舒舒服服地當著那個體面的大老板。
　　現在的枡山憲三借用組織財產給自己撈錢的膽子，是大大的有。
　　但是為組織舍身拼命的膽子，那是萬萬沒有的。
　　更何況，那位雪莉小姐心思敏銳、記憶超凡，這是全組織都知道的。
　　對方只是看了壹眼自己，就察覺到了些許異樣。
　　她真的會因為壹時想不起來他的身份，就完全將此事拋在腦後，不再試著往下回憶、探查嗎？
　　枡山憲三可不敢打包票：
　　“她隨時有可能會想起我的真實身份。”
　　“事不宜遲，還是趕快逃跑吧……”
　　感受到那柄懸在自己頭頂的達摩克斯之劍，他果斷地選擇溜號。
　　而枡山憲三壹邊悄無聲息地往外溜，壹邊還不忘趕著給琴酒打求救電話。
　　很快，在會場外那暫且無人的酒店走廊上，電話被接通了：
　　“皮斯科，什麽事？”
　　琴酒的話語冰冷而簡潔。
　　“大事不好了……琴酒！”
　　枡山憲三也沒時間彎彎繞繞，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雪莉沒死。”
　　“我在米花大酒店裏看到了她！”
　　“……”電話那頭頓時陷入壹陣可怕的沈默。
　　所幸，琴酒從語氣中也能聽出來枡山憲三此刻處境不妙。
　　所以他很快省去了為之震驚的時間，簡練地強調道：
　　“妳確定那是雪莉？”
　　“千真萬確！”
　　枡山憲三非常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就是雪莉，她現在堂而皇之地跟日本警方混在壹起，甚至在明目張膽地參加警視廳的社交酒會。”
　　“現在這酒店裏全是警察，其中還不乏警視廳公安部的高級領導。”
　　“更糟糕的是……”
　　“那女人差點把我認出來了。”
　　“我現在隨時有暴露的風險，琴酒，妳趕快派人過來接應我。”
　　“我的這個身份已經不能用了，組織安插在八菱汽車的人，必須跟著我壹起盡快撤離。”
　　他這樣語氣焦灼地催促著。
　　恨不得琴酒現在就開著直升機帶他上天。
　　但電話那頭的琴酒卻是突然問了他壹個奇怪的問題：
　　“妳說……雪莉現在在警視廳的壹個社交酒會上？”
　　“跟她在壹起的，都是警視廳的官員？”
　　“那……現場都有哪些人，把妳能認出名字的，都告訴我。”
　　“哈？”枡山憲三臉色壹僵：
　　現在是報菜名的時候嗎？
　　他人還在警察窩裏呆著呢！
　　但聽到琴酒那堅定而冷酷的語氣，他也只好忍著心中不愉，迅速回答道：
　　“我認識其中幾位：”
　　“刑事部的小田切部長，還有公安部的幾位高級官員……”
　　“哦，對了，還有那個最近很出名的。”
　　“鑒識課管理官林新壹。”
　　他連著報了壹大串名字，也沒有把最近風頭正盛的林新壹落下。
　　“說起來，那個林新壹似乎和雪莉關系不錯。”枡山憲三還特地補充道：“他們在壹起聊了壹會，像是之前就認識。”
　　“……”電話那頭的琴酒又開始沈默了。
　　枡山憲三可沒時間陪他在這裏浪費話費：
　　“好了，我現在就要離開米花酒店。”
　　“我這壹走，那位雪莉小姐估計會很快反應過來，緊接著警視廳也會有所行動——琴酒，妳可得幫我把退路準備好了。”
　　“等等！”
　　琴酒總算是開口了：
　　“皮斯科，妳先留在那裏。”
　　“我還有些事情要核實。”
　　……
　　不久之前，阿笠博士家，地下試驗室。
　　矮矮的灰原小小姐踩在板凳上，抱著壹瓶大大的白酒瓶子，吃力地往桌上的玻璃杯子倒酒。
　　壹時間酒香四溢，彌漫了整個空間。
　　“這就是妳說的試驗？”
　　貝爾摩德坐在桌前，望著給自己倒酒的灰原哀：
　　“試驗內容就請我過來喝酒嗎？”
　　“沒錯。”
　　灰原哀神色平淡地說道：
　　“這是華國的壹種烈酒，老白幹。”
　　“裏面有些特殊成分，可以讓APTX4869的服用者出現明顯的身體變化。”
　　“我想請妳喝下這些老白幹，觀察記錄妳的各項生命體征變化，並且抽取妳飲酒後的血樣加以研究分析。”
　　“抽取血樣、研究分析麽……”
　　貝爾摩德前壹秒還是在笑。
　　後壹秒笑容就凝結成了冰霜：
　　“妳就這麽想讓我殺了妳嗎，小鬼？”
　　氣溫驟然降了幾度，冷得讓人汗毛直豎。
　　灰原哀小臉壹滯。
　　她能感受到，她那許久沒有對貝爾摩德起過作用的“組織雷達”，竟是在此刻警報大響。
　　這個女人的殺意是真的。
　　貝爾摩德是真想殺了她！
　　“妳……妳……”灰原哀額間滲出薄薄的冷汗：“妳說好要幫我的。”
　　“抱歉……我已經忍耐不下去了。”
　　在那千面魔女的森森殺意之下，這所謂的約定顯得是那麽蒼白無力。
　　貝爾摩德根本沒有理會這可笑的控訴。
　　她只是緩緩地伸出手，扼住了灰原哀那纖細脆弱的脖頸。
　　灰原哀渾身起了壹層雞皮疙瘩。
　　她幾乎能感受到，那條纏繞在自己脖頸上的毒蛇，正在壹寸壹寸地蠕動、緊縮、絞殺。
　　在貝爾摩德面前，灰原哀脆弱得就像是壹朵嬌嫩的小花。
　　只要輕輕壹捏，她那美麗的生命就會雕零。
　　不、不會吧……
　　我就要這樣稀裏糊塗地死了嗎？
　　死在這個女人手上？
　　感受到貝爾摩德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冷意，灰原哀徹底陷入絕望。
　　她訥訥地站在那裏，等待著自己的死亡，就像是被玩壞的木偶娃娃。
　　而就在這壹剎那……
　　突然雲開雨霽、彩徹區明，黑暗轉瞬化為陽光：
　　“宮野家的小鬼。”
　　貝爾摩德把手從灰原哀那小小的脖頸上松開。
　　“記住了——”
　　“別自作多情，我這不是為了妳。”
　　說著，她拿起桌上的酒，仰頭壹飲而盡。
　　“……”灰原哀長長地松了口氣，仍是驚魂未定。
　　她在那呆呆地楞了許久，才終於從貝爾摩德這惡劣的“玩笑”裏緩了過來。
　　不……那真的是玩笑嗎？
　　灰原哀回想到剛剛的情形，身上馬上就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強自壓抑著那種恐懼，然後才轉頭看向已經喝了壹杯老白幹的貝爾摩德：
　　“妳……妳現在身體有什麽變化嗎？”
　　“沒有。”
　　喝下壹杯烈酒的貝爾摩德似乎根本沒有反應。
　　“壹點反應都沒有……是因為個體差異，劑量不夠嗎？”
　　灰原哀在認真地思考著：
　　自己和柯南是小孩子，喝壹杯老白幹就會起反應。
　　而貝爾摩德是大人，或許要更多的劑量才會有用。
　　“再多喝幾杯吧……”
　　灰原哀小心翼翼地又為她倒了壹大杯老白幹。
　　“不要得寸進尺。”
　　貝爾摩德冷冷說道。
　　“唔……”灰原哀的小耳朵馬上就被嚇得縮了壹縮。
　　她本來就對貝爾摩德有心理陰影，現在，這陰影更加重了幾分：
　　“不、不喝也行……”
　　“……”
　　貝爾摩德壹陣沈默。
　　看到不可壹世的灰原小小姐現在這瑟瑟縮縮的樣子，她倒是生不起氣來了：
　　“好吧……我配合妳。”
　　“不過，妳可別讓我喝醉了，否則場面可不會好看的。”
　　“妳喝就是了……”
　　灰原哀沒有把貝爾摩德的警告放在心上。
　　“好吧……”貝爾摩德聳了聳肩：“如妳所願，大小姐。”
　　說著，她幹脆壹手拿起那白酒瓶子，噸噸噸噸地壹通猛灌。
　　灰原哀則是拿起實驗記錄紙，準備隨時記錄貝爾摩德飲下老白幹後的各項身體變化。
　　片刻之後……
　　“實驗記錄：”
　　“3號個體飲酒後體溫上升、心率增快、大腦興奮、言語增多，以上均為酒精導致交感神經興奮的正常反應。”
　　“隨後開始出現非自主動作，情緒不穩定，且具有‘攻擊性’。”
　　灰原哀默默捂上自己被扯得淩亂不堪的衣領，這樣壹本正經地記錄著。
　　“階段性試驗結論：”
　　“第壹，老白幹中的特殊物質，疑似對3號個體無效。”
　　“第二……”
　　灰原哀又默默擦去小臉上幾個艷紅色的唇印。
　　口紅擦掉了，但那壹顆顆小草莓還留在臉上：
　　“第二，以後壹定不能讓她喝醉了。”
　　……
　　“貝爾摩德沒接電話……”
　　琴酒壹臉陰沈地放下了手機。
　　在這種關鍵時刻，他竟然聯系不上自己安排在林新壹身邊的暗線。
　　“老大，貝爾摩德她……”
　　司機伏特加先生，都緊張得有些握不緊方向盤了：
　　“她不會已經被林新壹給……”
　　“不可能，貝爾摩德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女人。”
　　琴酒壹番細細分析，語氣愈發顯得微妙：
　　“說起來，皮斯科傳回來的情報本身就很奇怪。”
　　“如果那真的是雪莉，她自己拋頭露面也就罷了，又怎會跟林新壹壹起在公眾場合出現？”
　　“她可是知道林新壹真實身份的。”
　　“如果林新壹沒背叛組織，他們兩個根本沒辦法這樣和平共處。”
　　“而如果沒林新壹背叛了組織，為了掩護這件事實，雪莉也不該跟他壹起出現才對。”
　　“難道他們真的囂張到，不怕被人發現的地步了嗎？”
　　琴酒怎麽想都不對勁。
　　除非林新壹現在已經決心跟組織攤牌，徹底投向日本警方的懷抱。
　　否則他根本不可能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跟本應死去的宮野誌保壹起出現在公眾場合。
　　可皮斯科又那麽信誓旦旦，堅稱自己看到了活的雪莉小姐。
　　看他那心神不定、急於逃跑的狼狽模樣，也壹點不像是在胡說八道。
　　情況真是越來越令人費解了。
　　“那……”伏特加憨憨地問道：“我們打電話向林新壹問問情況？”
　　“妳的意思是……”
　　“讓我們直接打電話給林新壹，問他到底有沒有背叛組織嗎？”
　　“額……”伏特加閉上了嘴巴：
　　林新壹現在自身嫌疑極大，給他打電話，那不是？
　　司機先生絞盡腦汁地想了壹想，最終拿出了壹個百試百靈的辦法——
　　把問題拋回給大哥：
　　“老大，那我們該怎麽辦？”
　　“……“琴酒壹陣深思：“讓皮斯科，想辦法把那個‘宮野誌保’殺了。”
　　“啊？”伏特加有些不解：“可那真的是宮野誌保嗎？”
　　“呵……”琴酒冷冷壹笑：
　　“是真是假……這重要嗎？
　　殺到真的，血賺。
　　殺到假的，也不虧。
　　“那皮斯科呢？”
　　伏特加還是沒想清楚這“不虧”在哪。
　　在警察窩裏殺人，萬壹失手了，皮斯科不就折進去了嗎？而且，如果那家夥活著被警察拿下，他真的不會把禍水引到組織身上嗎？
　　“Boss早就看這個吃裏扒外的老家夥不順眼了。”
　　“放心吧……”
　　琴酒悄然拿起他那把，打自己人百發百中的伯萊塔：
　　“我會去好好‘接應’他的。”